甘家铺子装修老家烔炀河甘家往事
2025年05月06日 潮流资讯
作者:王晓红
甘家是我母亲的娘家。这是一个在当地有点根基的家族。甘家的老屋在镇上,在镇的街中心。每到农历的五月,绵绵的雨丝洒落在街心的青石板上,耳畔回荡着是清脆的“卖玉兰花来”的叫卖声,鼻端浮现的是清郁的玉兰花的香气,这时的故乡就有了诗人戴望舒笔下的雨巷的韵味。听我母亲说,那是一个很大的屋子。母亲的父亲开了一家杂货铺,同时还经营着织布机的扎筘生意,据说这个生意在这一片被甘家人垄断着,他们家也传子不传女。
甘家的大家长,我的老外公,是一个典型的封建的大家长,他一生说一不二,是家中绝对的权威。老外公一生娶过四个老婆,老外公的前两任妻子留下了三个孩子,一男两女,女儿都送人了,留下了一个儿子。我母亲的母亲是他的第三任妻子,我的老外婆一生生了五个孩子,两男三女,两个女儿才几个月就被送人了,老外公一生也就留下了一个女儿在身边,就是我母亲的姐姐。在老外公的眼里,女儿都是外人,只有我的老外婆生的第一个女儿他疼爱有加,送她上学,后来嫁给了一个国民党的军官,在解放前夕随同她的丈夫去了台湾。而她这一去,也造成了甘家人以后的劫难。
甘家在老外公的时代,家财颇丰。临着那青石板的长街,甘家有两个铺面,经营着各式各样的杂货。铺子后面还有一幢两层的木质的小楼。而这些铺面和房子都在解放初期就充公了,只留下几间平房供二表哥一家人居住。最小的舅舅喜欢回忆往事。据他所说,那时甘家的银钱很多,埋在天井里(在家里的青石板的院子叫天井)。幼时的舅舅经常对着天井尿尿,久而久之,青石板的天井亮晶晶的。甘家的长子长孙甘长海,后来到芜湖发展,同样也开了一家扎筘店。在甘家其他的人陆续离开故乡、出外谋生后,坚守老屋的就剩下甘家的长子次孙——我的二表哥。当老外公的第一任妻子留下的儿子娶妻生子以后,我的母亲和她的弟弟(我的小舅舅)才出生,这就造成了在这个家庭中,侄子的年龄比姑姑和叔叔的年龄大,这个年龄比我母亲大的我的“二表哥”,是甘家和我母亲来往最密切的,在以后的岁月中,姑侄两个终生行走。几年前二表哥已经去世了,我的母亲91岁的高龄还好好的活着,耳聪目明,整天忙个不停。
“文革”一开始,因为家庭成分不好,又有一个嫁给了国民党军官的后来又跑到了台湾的姑母,二表哥被批斗改造,一家人也被从老屋赶了出来,一家八口人(他生了四子二女)挤住在一个不足20平米的屋子里,好在还没有开除公职。表嫂没有工作,就在合作社下货,打打零工赚点钱来养家糊口。在计划经济的年代,这样一个背景的一家八口人,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。表嫂后来回忆,每月的肉票总是和人说好话,买回肥肉,这样可以炼点猪油,来补充菜油的不足。每到放寒暑假的时候,二表哥的几个孩子还会到我母亲家住上几天。那时,我的家是我几个年纪都比我大很多的表侄的天堂,他们每次来了就不愿回家,总要表嫂一再的让人带信催促才恋恋不舍的回家。
拨乱反正后,甘家的老屋归还了,但我二表哥他们一家人最好的年华已经过去了,因为家境的艰难,再加上当时的上山下乡的政策,二表哥的前几个孩子,都是去了农场插队,只有最小的孩子赶上了好时候,上了高中,不过没有考上大学,后来就在老家他父亲工作的地方上班。
甘家其他的人,我母亲的哥哥和弟弟,很早就到芜湖去谋生,也在这个城市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工作,但因为这个跑去台湾的姐姐,他们的子女不准参军、入党,表现再好也不行。我的小舅舅本来在派出所工作,文革开始,就被调离岗位。先是下到干校,后来分到工厂,最后分到了当时芜湖最大的饭店——芜湖饭店做了保安。
1987年,台湾的姨母回到了大陆,面对着残破的老屋潸然泪下。二表哥晚年生活颇为自在,他重新翻修了老屋,新盖的房子红砖黑瓦,住着很舒服。二表哥在院子里种了很多的花,花团锦簇。瓦楞上抖着细草的老屋连同那悠悠的往事逝去了,而我们的生活还在继续。
最忆是巢州